gérad忍不住有些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年纪大了，湛蓝色的眼眸却依然很漂亮，微微疑惑地看向温雅柔：“数学专业”

温雅柔一脸“我的心好痛”的表情，五官都皱巴在了一起，却仍微笑着开口：“不，是历史专业。”

gérad：

语言天赋这么好，没学语言类专业、也不是外交专业，这也就算了，已经够让他觉得失望的了，但毕竟人家的数学天赋更突出，有自己的选择也正常。可竟然，她也没有学数学专业，而是跑去学了历史专业

虽然说，gérad这次的巴黎圣母院之行，就是为了来看一下小柔推荐的年底开始的“华法文展”的文化大使人选是否合适，但真的当一个在语言学习上面有如此天赋的人去学习历史了，他还是忍不住心下暗暗叹气。

不是看不上历史专业，而是历史专业对社会、国家的推动作用都有限，更多是精神上的支撑，以及长远的学习，整体的学习和研究也是比较静的，可交流性不是很高，差不多都是“为爱发电”，他就觉得实在可惜。明明，不论语言类还是数学类，她都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也可以有更大的作为的，就比如她在io上既提出了一个新的思想，也对“哥德巴赫猜想”证明有新的思路，这都展示了她的能力。

“我觉得，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修双学位，第二专业可以考虑一下语言类专业，也可以考虑一下外交学。”难得的，gérad打破了自己不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的绅士原则，对明夏的选择给出了建议，“数学专业应该也挺好的，很适合你。坦白说，只读历史的话，对你的天赋而言，还是太可惜了。”

这不是明夏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了，也没什么感觉，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出于礼貌，接下来，尽管还想着自己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思路被那个日本学者借鉴的事，心下十分焦急，明夏也一直陪着gérad和温雅柔一起逛完了巴黎圣母院。

作为法国的著名景点，巴黎圣母院还是非常值得参观的，钟楼高达69米，上面的滴水嘴石兽面目狰狞，国王廊幽长宏伟壮观之余，又有着华丽精致，教堂建筑全部都是采用的石材，怪不得被雨果称之为“石头的交响乐”。

温雅柔现在就住在gérad家，明夏和他们道别后，打了一辆车，准备回学校，却是在车上就忍不住点开了顾秉钧发来的那些截图，有的是那个开成大学的校网动态截图，也有的是那个名叫秋元沙树的日本数学家的证明论文预印版截图。

明夏还没学过日语，但和华语很多字形都有点像，大概能猜一猜，主要是那个预印版证明论文是真的把明夏气到了。

语言不同，数字和定理公式总不会变的，她总不会连自己亲自写过的证明思路都看不出来。这篇所谓的预印版证明论文，从开始的第一句话到最后一个步骤前的最后一句话，都是用的她在io上的陈述，也就最后的一个环节，她当时没有写出来，这个秋元沙树才用的自己的式子和语言去表达。

如果这个秋元沙树是自己证明出来的，明夏无话可说，甚至完全是尊重的，因为这也是他努力研究后的成果。但现在的事实是，他对她的研究、证明，一个字不提，只署名了自己一个人，开证明发布会的宣传也是强调的曾经苦苦研究了“哥德巴赫猜想”多少个日日夜夜。

但是吧

抱歉，她还真不愿意做别人的踏脚石。

“老师，我暂时不回国，打算先去日本听一个证明发布会。”在要离开法国回国的当天，明夏告诉给带队的老师。

日本数学家秋元沙树明天下午，将举办“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发布会，这件事，老师也知道。据说，之前，明夏在io上提出的新的证明思路就是被“借鉴”了，但完全没有署名的机会和权利，也很心疼她用心的研究成果却被踩着上位，便同意了，叮嘱她注意安全，做事也不要冲动，三思而后行。

在收到顾秉钧消息的当天，明夏就已经买好了机票，正好抢到了最后为数不多的几个位置之一，便在今天下午，乘着飞机，从法国飞往日本。

法国飞日本，要十多个小时，明夏算了一下，差不多应该就是在证明发布会开始之前赶到，便难得没有在飞机上，而是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养好精神去听他那个所谓的“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发布会。

日本，东京，开成大学，紫阳花团团簇簇，娇嫩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端得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据说，古时候，诗人白乐天曾到某一个寺庙中，住持以该寺一种不知名的花朵询问他，他便命名此花为\\\\\\\"紫阳\\\\\\\"。后来，这个名称传至了日本，日本就称此花为紫阳花。

也是有点巧合，走在紫阳花旁的街道上的明夏，也是提出了一样新的证明思路，被一个日本人半道截胡，便就此要说是日本数学家秋元沙树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都是用的他们华国人的表述。

证明发布会在开成大学的报告厅举办，门口有许多媒体记者，还有一些头发稀疏的老人，眸色、肤色各不相一，有好几个都很眼熟，是明夏在io上见到过的别国的领队。

顾秉钧和蒋业早就等在了门口，皆神色焦急。作为江海潮教授的学生，他们都有正式的邀请函，便可以带着明夏一起进场。

整个报告厅都坐满了人，众人等啊等，终于望眼欲穿地等来了秋元沙树，穿着黑色西装，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个子缩了些，便显得很有一些矮，还很瘦，看起来十分干柴，小小的眼睛看起来很有些浑浊感。

至此，证明发布会正式开始。

他拿着话筒，手指着一旁的大屏幕，缓慢地讲述着“自己的证明思路”。

一字一句，格外熟悉，明夏安静地坐在台下听着，眼眸愈发转冷。

直到最后，秋元沙树终于讲完了自己的全部证明思路，站在一旁的助手才走上前，说了一句：“上述证明思路，部分来源于华国一个名叫明夏的中学女生在今年io数学交流会中的讲解，但前者学识有限，主要是秋元沙树先生自己的研究成果，成功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将完成数学新的一个里程碑进程。”

但且不说明夏才是这个证明思路真正的提出者，只说这句话本身，就算解释了，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因为，最后，留在数学历史上的，只会说是日本数学家秋元沙树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至于明夏，则完全不会被提到，除了零星一些愿意去了解“冷门历史”的人，才会知道她也曾经那样的努力过，只是倒霉又可怜地被当成了踏脚石。

接下来，是现场人员的提问环节，先是各个数学家的提问，才会轮到媒体们的采访。

明夏被顾秉钧、蒋业带着，坐在前排，举手示意后，便很快被看到。

报告厅的人太多，秋元沙树也近视程度比较深，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证明发布会上看到明夏，想到自己的助手方才说的话，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心虚，本不想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但这是证明发布会，不可能拒绝质疑，又看到后面的那么多媒体，他便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原来是华国的明夏同学，非常感谢你在io上的相关发言，给了我这个证明的灵感，不知道你对这个证明有什么疑问”

接过话筒，明夏开口：“请问，在97的证明过程都和我之前所说的内容完全一样的情况下，你怎么能如此镇定地说，这些主要都是你自己的研究成果这句话的写个学位论文都还要查重吧你连我证明思路的说法都不换一个吗”

秋元沙树想过明夏会不给他面子，但没想到明夏上来就这么不给面子，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们有表示，部分灵感来源于明夏女士，请不要歪题，对证明本身提问。”见状，一旁的助手赶忙开口道。

明夏点头：“好，那我想问，最后的一个步骤，用奇素数i筛除的时候你为什么把那个5留了下来你没有发现，从这里开始，后面的式子在f＝3的情况下，其实结果就和之前的分析结果交叉了，反而不成立，直接就把之前布赫斯塔勃证明出来的13结论给推翻了吗但世界上公认他的结论是正确的，毫无疑问。”

闻言，秋元沙树立刻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证明过程，过了好一会儿，面色便从一开始的冷静，变得明显有些慌乱起来。

他真的没注意到这里在f＝3的情况下不成立那这个证明岂不是错了可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是成立的好像就是从前面的分情况讨论出现问题的

“这里”

拿起话筒，他嗓子微干，正思索着要如何解释，看看能不能圆回去，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整个报告厅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秋元沙树站在台上，冷汗直流，沾湿了他的衬衫，内心十分懊悔，自己不应该怕别人也和自己一样，抢先占用了明夏提出的证明思路，见一直没有人堆她的证明思路提出异议，就都没多找几个人分析，只是找了学校的几个老师，就赶紧去和学校说了这件事。

现在，他的心下十分焦急，觉得自己以后在数学界真不知道该怎么见人了，但这是小事，重点是学校估计也要问责，这里的媒体还很多。

见情况不对，旁边的助手则赶忙开口：“作为世界三大难题，很多人都没有把“哥德巴赫猜想”证明出来，没想到秋元沙树先生也还是有了错漏之处。对此，我们感到十分的遗憾，也期待以后能有其他人将之证明。”

台下的媒体安静了半晌，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嘀嘀咕咕起来。

今天这场证明发布会开得好尴尬，真是有史以来最尴尬的一个了。叭叭叭说了半天的思路，还偷了人家华国人的证明，只是自己算了一个结尾，结果吧，这才开场第一个提问，竟然就直接被问倒了，还是被自己偷了理论的人当面找出证明的错漏之处。

天，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